法律時事專欄
高舉幼童摔地，就是殺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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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舉幼童摔地，就是殺人
葉雪鵬（曾任最高法院檢察署主任檢察官）
在大陸頗有歷史的《法制日報》幾天前報導：今年的七月二十三日晚間八時許，在大陸北京市大興區舊宮五二四路科技路的公車站牌旁，一位年輕的媽媽推著一輛娃娃車在那邊行走，車上躺著一位一歲多的小娃兒。這時後方來了一輛白色小轎車，對著母子倆大按喇叭，意思是要這位母親與推的娃娃車讓開一點，好讓汽車開過去，偏偏這位資淺媽媽人生閱歷並不豐富，更沒有讀過螳臂不可擋車的寓言，滿腦子先來為大的觀念，不願意作出退讓。這可惹火了車內兩名凶神惡煞，坐在副駕駛座的那位男子先下了車，走向母子倆身旁，根據現場的監視器錄影顯示：那名男子先用手推了年輕的母親一把，然後將眼光轉注娃娃車上的小娃兒，突然抱起小娃兒，高高地舉在頭上，然後用力將小娃兒重重摔在地上，那位駕車的男子這時也下車毆打孩子的母親，然後才開車逃逸。
那位自己也被打成傷的年輕母親，眼看著平時呵護備至的心肝寶貝，被那殘暴男重摔在地的慘狀，驚嚇得手足無措？幸好旁邊有位目擊慘劇的路人幫忙報警，將年輕母親與小娃兒送醫急救，雖然小娃兒沒有當場死於非命，但救治的醫護人員透露，情況並不樂觀，也就是說還有生命危險！
那兩名泯滅人性的凶徒，其中一人已經為當地公安單位逮捕，另一名在逃的凶徒，大陸公安單位正在全力追捕，相信很快就會落入法網，接受法律的制裁。
這裡暫且不表大陸司法當局未來對凶徒會論處什麼刑罰？只聊聊這些喪心病狂的殘暴之徒犯下這宗人神共憤的凶案，如果行為地是在我國境內，當然要適用我國法律來懲處。殘暴男的行為在現實社會中，是不容許發生的事，當然是一樁反社會的行為。殘暴男要面對的該是保護社會安寧秩序的刑法。這話怎說呢？
躺在娃娃車上的幼童，法律給予的權利，與大人相較，非但一點都不會短少，受到的保護，甚至遠勝過大人。雖然在某些方面幼童的表現無法與大人相比，像只會躺在娃娃車上，不知進退，更不會明白娃娃車的停留會激怒殘暴男？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！殘暴男對擋在車前的娃娃車內幼童痛施毒手，在刑法所規定的眾多犯罪中，該當何罪？
依個人粗淺的看法，中選的應是這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的殺人罪。為什麼會是這個罪名而非其他罪名？這就得從這罪的構成要件說起：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的犯罪構成要件，法條規定非常簡潔，只有「殺人」兩個字。可以判處的刑罰卻非常重，有死刑、無期徒刑，到最低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法官可以從犯罪者的動機、犯罪時所受到的刺激與所施用的手段等等情狀，依刑法第五十七條的規定，從法條所定的三種刑罰中，選擇出最適合於犯罪者的刑罰來懲處。至於犯罪要件中的「殺」字，通常是指把活的動物弄死，便稱為「殺」，像殺豬、殺雞，就是常見的殺字用法。在「殺」字下面添個「人」字，就是說將人殺害至死亡的意思。一個自然人是不是已經死亡，在傳統醫學上是經由三方面來觀察：第一，心跳是不是停止？第二，呼吸是不是停止？第三，瞳孔是不是放大？三個要件齊全，這個人便是道道地地的「死人」。不幸的幼童被殘暴男摔在地上，萬幸中沒有立即死亡，目前的情狀雖然「不大樂觀」，仍然有治癒的希望！
幼童既然還沒有被殘暴男殺死，為什麼會指殘暴男的行為是殺人呢？犯罪的成立，不只是要從犯罪者表現在外部行為來觀察，還要探求犯罪者有沒有犯罪的故意？通常刑法或者其他特別法所規定的犯罪都是故意犯，沒有犯罪的故意便不成立犯罪。至於過失犯罪，必須法律有特別規定，才生觸法的問題。什麼是犯罪的故意？刑法總則在第十三條中，定有立法的詮釋，對故意的意義訂出明確的說明，條文內容分成二項，第一項規定：「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，明知並有意使其發生者，為故意。」學理上稱這種「明知」的故意為直接故意。另外第二項是規定：「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，預見其發生而其發生並不違背其本意者，以故意論。」則是學者間所稱的「間接故意」，又稱作「結果不確定故意」。結果不確定的故意，是指犯罪的行為人，對於犯罪的發生，雖然沒有確定的預見，但一旦發生了實害，也沒有違反行為人本來的意思。
就殘暴男對付幼童的行為來說：幼童是人，只是外型要比殘暴男小了好幾「號」而已，幼童離開母體為時不久，不論在智力方面，身體與骨骼方面，都還沒有發育健全，怎禁得住自高處將他摔落地上，幼小的生命，可能因此就來不及長大。比幼童多吃幾十年飯的殘暴男，對於這些淺顯的知識，不能推說不知。既然明知，仍然作出會使人失去生命的行為，顯然具有使人喪失生命的直接故意。至於殺人的方法，刑法並沒有限制，只要是能奪人性命的方法都是殺人！所以，利用刀、槍等兇器讓人喪命固然是殺人，徒手剝奪他人性命也是殺人！被虐殺的幼童如果福大命大，沒有被摔死，殘暴男既然有殺人的故意，他的行為也要依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二項的殺人未遂罪處斷，不過依法可以減輕其刑。
另外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保障法第一百十二條第一項上段規定，成年人故意對兒童犯罪者，加重其刑至二分之一。死刑與無期徒刑部分，是無法再行加重，但有期徒刑部分，依法仍要加重！
（本文登載日期為102年8月5日，文中所援引之相關法規如有變動，仍請注意依最新之法規為準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