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律時事專欄
正當防衛，防衛什麼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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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當防衛，防衛什麼？ 葉雪鵬(前最高法院檢察署主任檢察官)
不久以前，國中生曾永盛在報上看到一則引自大陸「資訊時報」的新聞報導，大陸廣州市發生一件搶匪在銀行門口搶劫，然後還把事主殺死，搶匪中的一人，被自後追趕而來的民眾用木棍打死。這見義勇為打死人的民眾該負起什麼刑責，在當地引起紛紛言論。當時的詳細情形是這樣的：那位被殺的被害人，開了一輛汽車到銀行去領錢，把車停放在銀行門口，以後走進銀行領錢。稍後手提一個內裝人民幣幾十萬元鉅款的錢包走出銀行，到了他的汽車旁邊，打開後車門把錢包放進後座，以後進入駕駛座，準備駕車離開，當他正在發動車子，兩位騎機車的歹徒，自對線騎著機車快速衝來，靠近被害人汽車的時候，歹徒中的一人突然用工具擊破汽車的後車窗，一伸手便把裝錢的錢包搶過去，然後迅速騎車逃走。這時被害人發覺錢包被搶，跳下汽車向已逃至二十餘公尺外的歹徒追去，口中大聲狂喊：「有人搶劫呀！快抓壞人呀！」這時歹徒由於後有追兵，心中慌亂，騎車闖入一條死巷，掉轉車頭想奪路而逃的時候，在巷口被正好趕到的被害人撞給正著，被害人立刻奮不顧身撲向歹徒，抓住被搶走的錢包死不鬆手，想把錢包奪回。這就惹火了歹徒，其中一人自機車上跳下，手持利刃即向被害人身上猛刺亂砍，被害人身上噴出大量鮮血當場倒地死亡。這時聽聞被害人大聲呼叫的附近民眾與路人已經蜂擁而至，把歹徒團團圍住，並有十多人擋住歹徒去路，一位在路邊菜市場賣菜的菜販手持木棍也趕來參與圍捕，不知怎的竟與歹徒中的一人發生衝突，就用手中木棍還擊，一棍打下歹徒便倒地身亡。新聞中並稱：當地居民對於這位奮身捕盜的菜販，一棍子擊斃飛車盜的行為，議論紛紜。有的人認為盜匪也是人，行為雖然涉及不法，那是應受法律的制裁的問題，圍捕的民眾怎可一棍把他打死？也有人認為強盜殺人，罪該萬死，人人都可得而誅之!這位菜販雖然讓搶劫殺人犯命喪棍下，也是為民除害，何罪之有？另外，當地一位律師則站在法律的立場說話，認為這菜販是在歹徒搶劫殺人以後，準備逃竄的時候當場用木棍把他擊斃，這行為屬於正當防衛，依「刑法」是不用承擔刑事責任。從社會正義和道德方面看，這種行為都是值得提倡的。
曾永盛看了這則新聞以後，覺得前面兩種說法，雖然都有一點道理，但是要他贊同，他卻拿不定主意，總覺得要菜販扛起殺人罪責，似乎嚴酷了一點；若說什麼事都沒有，又過於輕縱，畢竟那是一條人命。至於當地律師所提出的第三種說法，牽涉到大陸的法律層面，他一無所知，對或不對無法判斷，很想知道一些資訊，另外也想知道我國刑法上有沒有正當防衛的相關規定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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報上報導這件在大陸發生的搶劫殺人犯，作案後在逃走的時候被一位參與截捕的菜販用手持的木棍擊斃，該當那些刑事責任？一位當地的律師認為菜販的行為，符合中共「刑法」中的「正當防衛」規定，不用承擔刑事責任。要瞭解這個問題，先要明瞭什麼是「正當防衛」，在一個文明的社會裡，一個人的權利原則上都要受到法律的保護，不容許個人有以暴制暴的反擊行為。但當個人的權利遭受急迫不法的侵害，來不及受到官署的保護與援助，為了防護權利，容許用自力對加害人實施反擊，排除現在的不法侵害，縱然這種排除行為，與犯罪的構成要件相當，因為可以阻卻違法，所以不成立犯罪。由於正當防衛可以遏止不法侵害，維護人民的權利。各國刑法普遍都納有這種制度。我國刑法的正當防衛，是規定在第二十三條裡，條文是這樣規定的：「對於現在不法之侵害，而出於防衛自己或他人權利之行為，不罰。但防衛行為過當者，得減輕或免除其刑。」由這條法條來觀察，成立正當防衛，必須符合下列三個要件，笫一 須為排除現在不法侵害的防護行為。所謂不法侵害，是指這種侵害行為，是法律所不容許的行為。合法的侵害行為，是不可以主張正當防衛。第二 須為防衛自己或他人的權利。權利的範圍甚廣，包括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名譽、財產以及公共利益等等。第三 須非防衛行為過當。正當防衛的行為不罰。也就是不負刑事責任。行為過當仍然要負刑事責任，但是可以減輕或者免除其刑。中共的正當防衛，是規定在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」第二十條中，成立的要件與我們刑法中的正當防衛，大致類似。不過在第三項中有個特別規定：「對正在進行行凶、殺人、搶劫、強姦、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，採取防衛行為，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，不屬於防衛過當，不負刑事責任。」也就是說，一些重大危害社會的犯罪，是沒有防衛過當的問題，那位菜販是符合這特別規定的。
（本文登載日期為94年11月27日，文中所援引之相關法規如有變動，仍請注意依最新之法規為準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