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律時事專欄
嬰兒怎可買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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嬰兒怎可買賣 葉雪鵬(曾任最高法院檢察署主任檢察官)
幾天前，有家報紙以醒目的標題，報導狠父賣嬰的新聞，在曾永盛的記憶裡，有一句「虎毒不食子」的俗語，現在居然出現出父親出賣兒子的真人實事。這不是與老虎吞食小老虎等情形差不多嗎？平時大口吞噬其他小動物果腹，滿口血腥，吃相難看的老虎，飢餓的時候，也不願意把所生的小虎當作食物，怎麼會有號稱為萬物之靈的人要把自己的兒子拿去換取金錢。向來對報上那些不大健康的消息，不屑一顧的曾永盛，在好奇心的趨使下，也打起精神看個究竟，原來是住在台北縣一位當兵回不久的失業青年，女友正在懷孕待產中，竟把念頭轉到將要出生的小嬰兒身上，在住處鄰近各市鎮裡廣貼「男嬰認養」的小廣告，留下電話號碼要人與他接洽，有人打電話與他洽談，這位男子告訴他，認養男嬰要價新台幣五十萬元，並且強調嬰兒的出生證明可以更改，生母的資料也可隨同變更，而且還有售後服務，要陪同到戶政事務所辦理戶籍登記的手續。這位想收養的人還由這名男子陪同到待產的醫院看過生母。後來想想這樣收養的做法不大合法，便向警方檢舉，整個事件才告曝光。想出賣嬰兒的男子也因此被捕。
曾永盛看過這篇新聞報導後，除了非常欽佩那位想收養嬰兒而與那位男子洽談的人頭腦清楚，知識豐富。短短的交談中就能發覺這是非法的勾當，適時阻止了這樁買賣嬰兒的行為。同時，也從這件新聞報導的過程中，想到了幾個與法律有關的問題，首先想到的是報上說嬰兒的生母是這位要出賣嬰兒男子的女友，必定是嬰兒的母親還沒有與這位男子結婚。沒有結婚的男女與巳經結婚的夫婦所生的子女，在法律上的地位，是不是都一樣？作父親的人在法律上有沒有權利把兒女出賣或者送給別人收養？那位男子說：他可以把嬰兒的出生資料和生母的資料更改，使其符合買主的要求，這樣做會不會觸犯法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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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曾永盛想到男女雙方正式結為夫婦所生的子女，與沒有婚姻關係的男女所生的子女在法律上地位有沒有不同的問題，這就作母親的來說，兩者應該是沒有什麼不同，但是，身為父親的人則大有不同。這話怎麼說呢？在我國民法上，有婚姻關係所生的子女，依民法第一千零六十一條規定，稱為「婚生子女」。也就是法律上的父母子女關係。至於沒有婚姻關係的男女生下來的子女，在我國民法上稱為「非婚生子女」，非婚生子女與生母之間的關係，依民法第一千零六十五條第二項的規定：「視為婚生子女」，法律上所謂的「視為」，是一種等同的意思，也就是說母親雖然沒有結婚，所生的子女跟結婚後所生的子女是一樣的，除非利用反證來推翻。做父親的想把非婚生子女改為婚生子女，則沒有這些便宜可沾，必須要透過兩種程序中的一種，才能發生親子關係；第一.是「準正」，這是學說上的名稱，也就是民法第一千零六十四條所規定：「非婚生子女，其生父與生母結婚者，視為婚生子女。」第二.是「認領」，是指生父出面承認領養的意思。如果生父對非婚生子女有撫育的行為，依民法第一千零六十五條第一項的規定，視為已有認領。那位要被出賣的男嬰當時還沒出生，就是出生也沒有受到扶養的事實，在法律上那男子還不算是男嬰的父親，報上說他是「狠父」似乎是早了一點。
父母可不可以出賣子女的問題，答案是否定的，因為子女不是父母的財產。他們是人，人一生下來依民法第六條的規定，便是權利的主體，而非賣買標的的物。而且依刑法第二百九十六條之一第一項的規定，買賣人口者，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，得併科新台幣一百五十萬元以下罰金。所謂買賣，在民法上是買方與賣方雙方互動的行為，如果這宗出售男嬰的交易成立，買方與賣方都要成立相同的罪名。還好，那位想領養小貝貝的先生機警，發現這種行為是非法的，連忙報警。不但免去了自己牢獄之災，也阻止嬰兒被出賣。出售嬰兒的男子，雖然買賣沒有成立，因為已開出價碼，可算是巳經著手犯罪的實行，這個罪名依同條第七項的規定，犯罪雖然未遂，也要受到未遂犯的處罰。至於父母可不可以將嬰兒送人收養，答案則是肯定的。父母是嬰兒的法定代理人，未滿七歲的未成年人被收養時，依民法第一千零七十九第二項的規定，作為法定代理人的父母，是可以替嬰兒決定的。不過，要依同條第四項的規定，聲請法院來裁定，經過法院的裁定許可，才能完成收養的手續。出賣嬰兒的男子提到可以更改嬰兒的出生資料，那又牽涉到偽造文書罪的範圍，只是停留在說說的階段，還談不上犯了什麼罪。
（本文登載日期為94年11月27日，文中所援引之相關法規如有變動，仍請注意依最新之法規為準）